一朵雪白的棉花,正牵动着万千温州人的心弦。上月棉价暴涨期间,《温商“被炒棉”》一文报道了身处漩涡当中的新疆温商。半个月过去后,随着政策持续调控、市场游资抽离,几近失控的棉价终于逐步回归理性,每吨由最高位时的近32000元降至26000元。对此,远在新疆的棉商虽有损失者,但更多的人感到如释重负:他们期待中的正常生产局面,终于逐渐回来了——
打滚十几年,今年赔得最彻底
“这一个月来,棉花价格好似坐了一趟过山车,惊心动魄。”昨天,接受采访时,新疆最大产棉区阿克苏的温商李林春感叹道。
李林春在阿克苏有两家棉花加工厂,该地区有着5000多名温州棉商,他的经历颇具代表性。
今年受天气影响,阿克苏棉花上市比往年迟了将近一个月。10月籽棉刚一上市,收购价就达到8块多钱一公斤,比往年正常收购价高了2元。
接下来的情况已无需赘述,棉价越涨越快。“当籽棉收购价升到13块以上,我们心里已经没纠结了,什么想法都没了,大家都在抢着收棉,眼睛都红了,价格已经疯了,我们只能跟着疯,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涨成什么样子,先收了再说。”李林春说,此时阿克苏棉市已充斥全国各大棉企业的游资,而温商在此属“老资格”,人数也多,于是被安上了“炒棉”封号。
面对少见的疯狂棉价,11月8日,国家7部委联手调控。11日,市场出现戏剧性一幕:这一天,棉价冲到每吨近32000元历史新高位后急转直下。阿克苏籽棉收购价也应声而降,从最高价每公斤15.7元狂泄至10.8元。
“从11月12日开始,就是5天时间,我前期赚来的钱几乎全赔进去了。”李林春苦笑着说,在这一轮疯狂抢购中,他共收了3万吨籽棉,价格大跌前,他曾抢先出手,但目前仓库里还有6000多吨加工后的皮棉。李林春很无奈:“销售价一直在跌,低于收购成本价,卖了就是亏,而不卖,又怕再跌,更亏。”李林春坦言进疆做棉业十几年,赔钱还是第一次。
不怨天尤人,抓住最后时机补亏损
“受今年棉花价格大起大落的影响,很多温州棉商都要亏损。”阿克苏温州商会会长滕敏力告诉记者,目前,棉花市场价已迅速回落至每吨26000元左右。进入12月,阿克苏等地区的棉花收购已进入尾声。棉价虽不时起伏,但受国家调控以及各路游资陆续抽离的影响,总体趋势向下已呈明朗化。温商在这次“棉价风波”中很受伤,不仅实际钱包受损,还被当成了替罪羊。
“对温商而言,棉价下挫尽管有损失,但这总体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原以为温商会怨天尤人,但滕敏力的一番话却令人大感意外。
滕敏力告诉记者,温商在新疆棉花产业链扎根已有二十多年,棉价疯涨时很多人不知所措。很多温商的棉加工开工不足,一是收不到棉,二是怕棉价下降亏损增大。如今棉价下降到这个份上,他们反而心里有了个底。而原先叉着腰漫天要价的棉农,也终于放低身段,温商能收到棉了。一句话,温商的棉加工厂又有事做了。
明年要下地种棉?别奇怪,不少温商的确有此打算
“此番棉价风波,留给温商的不仅仅是无奈,更多的是思考。”温州大学商学院常务副院长张一力告诉记者,虽然温商在新疆棉市已打滚很久,但这次事件也暴露出温州棉商的弱势地位,不仅成了替罪羊,在采购、运输、融资上话语权不多,一旦棉价上涨急浪打来,极易应声倒下。
的确,在与大型棉麻公司、国有企业的竞争中,民营棉企面临着诸多障碍。
眼下新疆大型企业基本上垄断了棉农的采购渠道,分散各地的温州棉商数量虽多,但更多时候只能看着别人捡西瓜,更有甚者只能从他们手中购棉,加大生产成本。温商收购资金绝大多数来自温州老家,很多月息不少于1%,而各级棉麻公司的资金主要来源于农业发展银行,利息要低得多。温商在资金压力上先输一筹。
而棉花“运输难”更让他们头痛。目前铁路部门运送出疆棉花的车皮绝大多数只能保“主渠道”企业。每年为了把棉花运出去,民营企业不得不花高价才能弄到车皮。温商郑应多说,每个车皮两三千元的“手续费”由企业和客户协商分担,每吨棉花的成本至少因此增加百元,而棉麻公司却没有这样的重负。
“资源、资金、政策等不平等待遇,比棉价的飙升来得更可怕,而要打破藩篱,势必要做大做强、争取话语权。这样既强增市场参与度,也不易轻易被抹黑。”郑应多、滕敏力等温商都表示,这次棉价风波让温商前所未有地认识到这一点,今后温商肯定还要继续扎根于新疆土壤,努力让自己成为棉花市场更有建设性的力量,从这个角度讲,此次棉价风波反而有颇多教益。
“涨价风波的确把温商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动摇不了大家在新疆的生产根基和信心。”滕敏力最后告诉记者,现在,很多温商已聚在一起谋划整合事宜以及来年生产计划,不少人甚至准备从事种棉,延伸产业链,以抵卸难以意料的市场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