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南国大地,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受中国机床工具工业协会涂附磨具分会委托,由涂附磨具分会制品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高丙元带队,分会《中国涂附磨具》杂志、《中国涂附磨具网》记者及广东小太阳华东区经理王建一行,于3月1日起,展开了一场“新春走基层”活动。
这次走访以涂附磨具制品企业为主,历时11天,历经上海、江苏、浙江、福建等四省市,集中走访考察了位于上海、宁波、温州、厦门、泉州、永康、苏州等地市的十几家企业及永康、苏州两个市场。
所到之处,了解受访企业状况,交流行业信息,听取同仁们的心声和呼声。一路上我们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交流,比较真实地感受了处于经济放缓、市场需求压缩和最严厉环保治理风暴中,涂附磨具制品企业的坚持与奋斗,成长与进步、无奈与彷徨。
多家企业的一个共同感受:市场在回暖
“春江水暖鸭先知”。作为与应用市场直接对接的涂附磨具制品企业,往往比其它企业更能感知市场的冷暖,需求的淡旺。
从所到企业的反映来看,大家普遍感觉,与春节前提前放假,订单减少不同,节后一开工,工厂的生产节奏就比较快,下订单、催要货的电话不断,有些订单都赶不出来,明显感觉出,市场在开始回暖。
与“抓大事”的老板相比,负责企业“内部事宜”的老板娘们可能感觉更深,几家老板娘们都说:节后还真是有点忙啊!从她们一个个从繁忙中露出的开心的笑脸上,让我们感觉,这个市场可能真的回暖了。
还有一个细节也可以印证这一点,与我们一道走访的广东小太阳上海区经理王建,几乎每到一家有业务关系的厂家,都要被老板或老板娘们反复地催货要货,害得他只好不停地解释、承诺。
市场需求的淡旺总是与国家的宏观经济形势息息相关,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来看国内经济形势正在企稳向好,3月份制造业经理采购指数(PMI)为51.8,升至2012.年4月以来最高。国内涂附磨具市场的需求正逐渐回暖。
上海下达最严搬迁令,多家制品企业被限期迁出。往昔最集中、最活跃的涂附磨具制品集聚区不复存在
涂附磨具制品企业以中小企业为主,多集中于城乡结合部或村镇业区。随着城乡一体化建设和城市规划的提速提升以及国家近两年来越来越严格的环境治理,广大涂附磨具企业无不受到影响和牵连。此次所到之处,“搬迁”成为一个普遍现象,这些企业不是刚刚迁建,就是正在搬迁,或者将要搬迁。而这一现象以上海地区最为严厉。
2016年,上海市出台了新的规划,将上海定位为卓越的全球城市,国际经济、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中心和文化大都市,与这一规划不相符的低端产能将逐步被淘汰,所有不达标的加工型企业被限令搬迁。于是,往昔这个华东地区涂附磨具制品企业最集中最活跃的地方,在新春伊始,老板们不是忙于开工生产,而是忙着选厂址、谈合作、快搬迁。
3月1日下午,记者到达的第一站是上海五子方。作为涂附磨具行业制品领域的标杆性企业,五子方的各项管理一向走在行业前列,软硬件设施都力求过硬。公司位于标准的工业园区;标准的厂房、仓库;达标的通风抽尘设施,一应俱全的劳动保护措施。时隔两年之后,记者再次走进五子方的砂带加工厂,发现这里的设备自动化程度更高,车间噪音更小,粉尘肉眼基本观察不到。很显眼地,横跨厂房的上空又多了一条抽尘管道。公司执行董事高丙元介绍说,这是应环保部门的要求新增的除尘设施。去年公司为了达到国家的保评要求,花巨资对工厂环境进行整改治理,最终通过了专业机构的环境评审,并拿到了环评证书。
晚上,上海普瑞福的总经理王瑶与我们在入住宾馆旁边的饭店里匆匆见面。他有些着急地说,由于工厂房东相关证照手续不全,工厂被要求在4月份搬迁。没有心理准备的他,正到处考察搬迁地方,寻找合作伙伴,明天就要动身去镇江。他表示,这次搬迁后,公司的运营模式也会发生变化,将与合作伙伴一道管理企业,自己会抽出点时间,去从事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3月2日,在高总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上海良明公司。良明公司是国内较早开发应用自动摆片机的企业之一。他开发的百页片半自动摆片机,曾较早地应用于涂附磨具制品企业,为涂附磨具制品由人工制作到实现机械化的提升起到了积极的引领和导向作用。在业内自动摆片机一哄而上之后,他及时抽身收缩战线,使企业避免了损失。他表示,目前正在与自己的合作伙伴商谈,利用合作伙伴成熟的供应渠道,起用已有的设备、技术资源,异地建厂。他将不再参与企业的管理,继续从事自己心仪的技术研发,开发新产品,为新企业提供技术支持。
下午,分别走访了上海蓝箭公司和菱振公司。上海蓝箭公司以砂带转换为主,质量稳定,信守承诺。总经理陶利民执掌企业多年,淡泊宁静,举重若轻,拥有一颗平常心。对于政府下达的搬迁令,他已做好了准备,已在太仓选好了地址,厂房也是现成的。他打算在搬迁的同时,要将设备再提升一步。预计未来的蓝箭公司将比现在的加工能力更强。
上海菱振研磨制品有限公司是学习借鉴上海五子方的经验,由三家企业整合重组而成。公司以生产千页轮为主导产品。重组3年来,企业发展稳定,主攻方向明确,业务量逐年上升,正在向销售收入上亿元的目标努力。目前由于公司所处位置特殊,暂时还未接到搬迁令,可能还有1—2年的缓冲期。他们表示要抓住这宝贵的时间机遇,把企业做得更加健康强大。
3月3日上午,我们去走访位于上海松江区的上海玉立工贸有限公司。作为湖北玉立旗下最大的贸易公司,年销售额近亿元。总经理杜仁先,行事稳健,遵守规则,在业内具有良好的口碑。
进入公司大楼,只见大厅内堆满了一箱箱、一架架的产品和货物,是一种准备搬家还未搬成的阵势。交谈中得知,公司已在去年年底接受了专业机构的环保评审,并顺利拿到了环评证书。但刚拿到证书,却又接到了搬迁通知。而且要求即刻停产,限期搬迁,3月20日之后将实施断电。公司在昆山选定的新地址原租户的租期还未到,中间将有两个月的时间公司无法正常生产,公司正想尽一切办法补救,确保兑现合同,信守承诺。
3月12日,在我们即将返回的当天上午,如愿见到刚从徐州贾汪县出差回来的上海美家公司总经理赵江华。一行人围座在茶桌旁,喝着茶,聊着天,交流着行业信息,听他讲上海美家的情况。他说,因为事先已经预判到上海形势的变化,所以在去年就先走一步将企业搬迁到了徐州贾汪县的一个家具业集聚区。目前企业已经安置完毕,开始了正常生产运转。
上海美家以砂带加工为主。外迁后,各项费用成本抵消,企业成本并未增加。未来,上海美家将逐步调整转型,以贸易为主,以加工生产为辅,同时调整客户结构,集中做一些需求量比较大的,放弃小而散的客户,并在客户需求上向研磨抛光的上下游延伸。
结束了对上海市的走访考察,蓦然发现,经过这次搬迁整合,上海市的涂附磨具企业至少减少了一大半,往日兴盛一时的涂附磨具制品基地将不复存在。外迁产能经过简单提升或有限放量复制,或在一定程度上加剧国内涂附磨具制品领域的竞争。
企业各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通过自然选择,培育优势,规避风险,适者生存。
3月3日下午,一行人离开上海,进入浙江。第一站是浙江宁波的“奉化市一牌磨具磨料厂”。公司位于奉化市裘村镇甲岙村。厂房为近年新建,依山傍水,安评、环评均已通过。公司以生产小砂带为主,工人都是质朴勤劳的当地人。总经理沈小军夫妇毫无保留地带领我们参观生产现场,与高总交流着生产经营管理上的经验和体会,遇到可以借鉴的小技术和小窍门甚至还录了视频传回公司分享。
面对国内制品业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一牌”也在探索自己的经营之路,对于那些价格低到没有利润可做的订单、不适合手工加工的粗粒度产品订单,他们坚决放弃,不管量有多大。作为韩国鹿牌宁波的总代理,他们感觉国外品牌在市场竞争方面更有序、更讲究规则,注重对流通渠道的保护,保障经销商和有开发能力的客户的合理利润。相比之下,国内制造厂目前大多没有这种意识或执行不到位,这也是造成国内产品同质化严重的一个方面的原因。
令我们稍感意外的是,已是两个企业老板的沈小军,同时还担任着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官”。他以管理企业的魄力和方式经营着老百姓的好日子,成为村民文明致富的好带头人。他不仅把自己的工资全部捐给了“村老委”,还以夫人的名义,每年还捐出数十万元作慈善活动。
3月4日,结束了对“一牌磨具”的简短走访,一路奔波,于下午4点多赶到温州。温州中研砂磨有限公司总经理姜中文在公司等待我们。
这是一家以代理砂布大卷并深加工小砂带及其它制品的综合性企业,年产值已达6000万元。虽然初次见面,但大家交流起来丝毫没有陌生感。两位老总热烈地交流着行业信息、探讨经营之道,对共同关心的业界问题进行了深度沟通和切磋。一番简短的交流之后,姜总邀请我们参观生产现场。听着车间里传来阵阵熟悉的机器声,高总开玩笑说:不用进去看,就知道生产很繁忙啊!。
的确,从经营方面看,公司的订单一直很饱满,而且常年需要加班加点赶工期。但问题是他们与众多做国内品牌的制品厂家一样,常常感觉:人累得要死,赚到的钱却很可怜!在愈演愈烈的行业价格大战中,他们经销的一些产品甚至没有利润,基本靠走量去赢得厂家的一点返利;小砂带及百页片等产品也是以走量取胜。总经理姜中文表示,就是要想办法把自己的产品做得更精细一点,有特色一点,去争取更多的客户。
公司所在的这个片区看上去有点老旧,离开时我们不禁有点担心,公司会不会也遭遇上海同行的境况?姜总当时告诉我们,暂时还没有。但第二天姜总又告诉我们:昨晚隔壁一家企业已被环保部门暗访到,该区的成片绿化改造也将启动。
3月5日,我们进入福建。第一站:厦门维科特研磨材料有限公司。公司不大,主要致力于板材磨削,大砂带、超宽砂带是他们的主要产品,在经营上以做终端客户为主,工人队伍非常稳定,都是建厂以来的老工人,社保医保齐全。
陈总说,福建工业市场不是很大,厦门作为一个海滨城市,砂带用量很小,我们一贯坚持传统的经营之道,把信誉做好,不要欠人家钱。
在交流的过程中,陈总深深感到,国内制造企业还没有学会管理市场,不能做到像国外企业那样注重保护市场、维护营销渠道,在自身差异化的同时,也避免了价格大战。做市场一要讲诚信;二要讲规则。如何确立行业的营销规则,是制造企业应当着力去学习和努力的。
作为资深涂附磨具人,做砂带、做转换已成为他的终身事业和最大的爱好,无关生活、无关金钱。他说中国人喜欢挣快钱,想把钱挣完。而他更喜欢慢慢地、专注地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情。
3月7日,参观过厦门石材展,我们一行人赶火车来到福建泉州。第二天一早,前往星泰研磨(福建)科技有限公司走访。
公司位于惠安县洛阳镇陈坝村绿谷工业区,于2013年新建。背靠大山,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安评环评皆通过,是按高标准建起的一座新工厂。公司设施齐全,职工福利待遇良好,职工宿舍、夫妻宿舍,职工餐厅、厨房、批发价售货的职工小超市、饮用的山泉水,篮球场、活动室一应俱全,充分满足职工的生活娱乐需求,是目前职工福利设施最好的制品企业。
公司以纸基中型砂带和砂带卷为主,在产品结构上注重差异化。对于竞争过度的产品订单,没有相当的量一般不再承接,只对大客户。主要是内贸,外贸很少。公司董事长苏聪明认为,做外销我们价格上有优势,但是太麻烦,要求过高过细。说明国内制品在加工工艺上还有待提高精细。对于“机器换人”,苏总认为,传统制品企业,尤其是中小砂带转换企业普遍存在品种多规格繁杂的问题,总量达不到一定规模,在这种情况下推进机器换人还是有点为时过早,不现实、不划算。
3月9日,我们来到浙江永康。五金工具是涂附磨具的传统应用领域,全国最大的五金专业市场——“中国科技五金城”便坐落于此,一年一度的永康五金展更是吸引了国内外的磨料磨具参展商和采购商。这里云集了全国各大品牌、多家企业的涂附磨具经销商及经销门店。“易砂易磨”及“风火雕磨具”分别就是上海五子方和广东小太阳在永康的经销店商。
通过对这两家店商及其它店铺的随机走访,我们了解到,随着宏观经济形势的趋缓,近两年来永康市场也不比以往,生意明显清淡了。街道上显得很清静,昔日车来人往进货送货的繁忙景象已经不见,偶有店铺关张,店面的租金也有所下降。
晚上,永康金友特种抛光磨具公司总经理徐金友刚刚外出回来,相约在一家饭店见面,边吃饭边交流。巧的是徐总同样是一位村官老板,名下有多家企业,涂附磨具只是其中之一。公司以带柄页轮为拳头产品,十几年不衰,具有良好的口碑。在交流中他感慨永康人工成本的高企,希望能够早日实现机械化,替代人工。
3月10日,我们一行来到上海以外最后一站:苏州钜锋砂带研磨有限公司。公司起步于2004年,2006年正式注册,主营砂带及异形制品,为圣戈班华东华南区总代理,年销售总额一亿多元。总经理刘中明认为,厂家多、客户少,竞争不可避免,但关键还是要实现差异化。对于近年来日益严厉的环保治理,他认为,这肯定要增加企业的经营成本,有的企业可能会因此倒闭,这是发展过程中必然要出现和解决的问题。欧洲同行经历了两百年的发展才有今天的成就,中国不过几十年而已,那个时候的欧洲不也和我们现在一样吗?或许,再经过一个阶段的发展,国内制造业的发展形态会优于国外,也不是不可能。
钜锋研磨目前也处于搬迁的过程中,新建的公司将于今年上半年落成。届时,苏州钜锋将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呈现于行业。
制品领域的同质化过度竞争仍然严峻;机械化自动化程度较低;企业合理的利润没有保障。企业经营者的积极性受到挫伤,也严重阻碍了制品企业的装备改造、技术提升,进而影响整个行业的转型升级,阻滞国产涂附磨具进入世界强国的步伐
一路上所见所闻,让我们深深感到,处于产业链末端又与应用市场紧密相接的涂附磨具制品企业,是这个产业中最具活力,对整个行业能够产生决定性影响的环节。犹如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其作战能力的高低,直接影响着整个战事的走向。
从走访到的企业来看,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主打产品与核心竞争力。但从整体来看,国内制品的同质化现象依然十分严重,尤其是中小砂带及通用异形品,价格仍然是市场竞争的主要手段。不赢利润挣返点;不挣返点挣现金流;只要能拿到客户,不赚钱也愿意做等等,这些极端的做法,充分说明制品领域的低价位过度竞争已达到白热化程度。企业对此深恶痛绝,但又无可奈何,甚至也自觉不自觉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在走访中还看到,到目前为止,国内制品企业尤其是小砂带及其它异形制品的生产方式仍比较落后,机械化程度比较低,除个别工序外,仍然以人工操作为主,全道工序的机械化、自动化生产线至今仍是空白,与国外的差距十分明显。工人的作业环境比较差,一线员工工作时间长,效率低,产品质量的稳定性不能在可靠地得到保障。尽管国内产品在价格上有较大的优势,但制品企业的外贸出口比例都不高,这与国内企业的加工方式落后,产品性能的稳定性不够有着直接的关系。
剖析中小砂带制品企业加工方式落后的原因,一个是企业微薄的利润难以支撑企业的装备提升,技术改造;二是这些企业目前的规模都比较小,所经营的产品规格品种繁杂量小,不适应机械化的批量生产。由此也可以看出,制品行业的规模化、集约化与差异化迫在眉睫。
一个行业的规范成熟有一个过程,但通过学习先进经验,转变观念,有可能加速这个过程,提升整个行业
在走访到的企业中,奉化“一牌”与韩国“鹿牌”、上海五子方与美国“3M”、苏州钜锋与法国“圣戈班”都有合作。他们深感与国内企业相比,这些国外同行更讲究市场规则、更注重渠道保护,更强调合作双方的利益分享。与他们合作,不担心自己开发的客户被别人抢了;不担心自己开发的产品会被别人仿冒,“遍地开花”,忙到最后没有回报。在这一点上,国内制造企业应当虚心向国外同行学习,从现在开始,建立规则,保护转换企业的利益,否则会深深地伤害了有开发能力的制品企业。没有转换厂去开发,制造厂的产品怎么走向市场,怎么做百年企业?所以它必须是一个上下携手共进,合作共赢的机制。没有这个机制,国内涂附磨具还将在痛苦中继续挣扎。
制造业的机械化、自动化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大趋势,涂附磨具行业不可能例外。从所到访的企业看,基本都有员工队伍老化,新人招不到,招到不稳定、用工成本高的问题。尽可能地用机器取代人工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方式,也是提高企业效率和制品性能与质量的有效途径。
涂附磨具制品因其门槛低、进入易、市场广的特性,造就了国内无数的中小微企业,它们为中国涂附磨具的发展兴旺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为中国制造业的提升做出了相当的贡献,功不可没。但不可否认,由于其先天的基因缺陷也形成了如今小而散乱、多而不强的局面,明显跟不上制造业的发展速度和水平,国内高端应用领域仍被国外品牌牢牢占领。如何突破这个瓶颈,迅速持续地提高自身水平,跟进世界研磨抛光的潮流,做强做大制品企业,是每个有责任感的企业家都在思考的重大课题。
这是挑战,更是机遇,时不我待,戮力前行!